旧岁
【当我在小时候遇到你】
王源在因为压腿而哭得涕泪横飞的那一年才十一岁多一点。
他慌乱地跟老师打商量：“可不可以一点点下去...就，就是不要一下子全部下去...”老师无奈地回他：“就是在一点点下去啊...”
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横竖是个死，索性闭了眼咬着牙，听得乐乐在身边喊：“王源儿！雄起！雄起！”
雄个铲铲儿！他赌气地想，这么一压下去，自己的一口气都差点没上来咯，咋个雄嘛！
结束之后王源想抹眼泪，周围环顾了一圈才在很远的桌子上看到抽纸巾，他动了动已经发酸的腿，毅然抬起橙色的衣袖就准备往脸上擦。
王俊凯刚和其他伙伴一起上完声乐课，路过舞蹈室就看见大喇喇坐在地板上的王源，瞄了眼桌面的纸巾后不为所动地抬起了胳膊就往脸上凑。
王俊凯刚张了张嘴想说话，身边的某个朋友就已经从衣袋里拿了纸巾过去，他看着那个橙色衣服的小朋友接过纸巾乖乖道谢，毕恭毕敬的模样。
王俊凯身边的伍禾胤微微弯下腰问他：“今天要不要去吃杨枝甘露？”
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要要要！我要吃上次你点的那个！”
“喂！”伍禾胤朝后面三三两两走过来的男生招手，“今天去Z家的杨枝甘露——”
等王俊凯再往刚刚那个地方看去的时候，王源身边已经又围满了跟他同一批进来的练习生，热热闹闹的。
那一年他们像是两个不同国度的小王子，身边总是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宠爱，杂然陈列成一座城池，把他们牢牢保护在里面，没有乌云密布也没有兵临城下。
【1】
王俊凯撑着下巴听讲台上老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一年，好好考，你想啊，你读了八年的书，再怎么样这第九年也得走下去吧？”
旁边的男生发出嗤嗤的笑声：“读好了这第九年，就有第十年了。”
周边的一小片同学听到了，也小小声地笑起来。
初三。
即将迎来的十四岁。
王俊凯看新歌的期间随手翻了翻新发的课本，转过头问坐在他旁边的打游戏王源，说你觉得现在难不难？问完之后又迅速自己否定：“你才初一，能有多难——”
王源翻个白眼，“你都学过了，当然不难。”
“这几天练吉他手指居然开始痛了。”
“那是当然的吧？”王源把游戏草草结束，“那么久不练了。”
“多久？”
“我不知道。”他回忆了一下，“差不多一个月吧...你打算考什么学校？考回八中？”
“现在说这个太快了。”王俊凯摆摆手，他喜欢先走踏实眼前的路，想得太远反而让他没有安全感，“你上次跟我说的数学小测怎么样了？会不会？嗯？”
“写完了，对不对就不知道了。”
王俊凯喔了一声就没再继续说话了，又重新低下头继续翻看厚厚的歌单，最近声乐老师通知他们要开始选歌来翻唱，他问王源喜欢唱什么，王源就答他说你先看，看好了再告诉我。
这点上王源觉得王俊凯对他真的没得说，一般这个年纪的男生都粗神经，他自己学校的兄弟就这样——出去耍——打游戏机或者篮球吧——好——
王俊凯有什么事需要两人一起解决的时候则会先征求他的意见，不是问我们能唱什么，而是问你喜欢唱什么，等王源决定了再去斟酌到底适不适合唱。
这就是好。不管是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还是刻意提醒自己而为之的，这都是好。王源是个心思细的人，谁对他好了他心里头自然记得住，慢慢积累起来，就成了一种放肆和依赖。
2013年王俊凯生日的时候王源拜托同学在外面买了礼物，起初在挑选的时候王源就先发制人：“你觉得送他花好不好？我妈生日我爸都送花的。”同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你送一个男生花，你不怕他揍你啊？再说了，你送他什么花？玫瑰啊？
王源只好作罢，拜托同学去买印有海贼王LOGO的腕表。结果到王俊凯生日那天他声乐课课间溜下去进行地下工作交接，同学一脸抱歉表示那款海贼的腕表刚好在卖断了货，所以找了一款同样价格也差不多模样的来，“没...没关系吧？”
王源在心里咆哮了一千遍“当然有关系！”但表面还是笑着的，“没事，又不是我戴的，倒是这么热的天你还帮我跑一趟，辛苦了啊。”
折返回去的时候王源揭开包装一看，虽然没有那个炫酷的海贼LOGO，但比那个要来得更加好看。所以尽管和预想出了偏差，但倒也没有让希望出现太大的落差。
从那一刻起王源又明白了一个道理。
你期盼的，能得到当然是最好的；期盼却不能得到的，却也未必会是最差的。要懂得退而求其次。
要懂得如何说服自己，退而，求其次。
王俊凯收到礼物后表现得很开心。
他诚挚的向王源表达了他的感谢，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礼物放进了书包里。我会戴的，他这么说，笑得眉眼弯弯。
可后来一次都没有见他戴过，王源也从来没有问过他，他不戴总有他的理由，能见他那么宝贝地收好就已经足够了。
你开心就好。
那一年这句话还不是流行的网络用语，他们俩才刚刚开始踏上梦想这条路，王源才刚揭开初一的课本，王俊凯也还在考虑到底哪个中考补课班比较优秀。
那颗真心像是海里的灯塔，在一开始就坚定地指引着方向。
告诉他们，无论以后经历什么事，去了什么地方，他们随时都可以靠着这点光亮，找回彼此。
王俊凯和王源私下有单独创一个微信群，里面就只有易烊千玺和他们，不过最近多加了个刘志宏，早上王源点开看到刘志宏发的语音早安后愣了愣，然后找王俊凯问：[是你拉刘志宏进来的？]
王俊凯估计还没睡醒，隔了一个半小时后才回过来：[不是]
王源愣的时间更久了。
他没好意思再去找易烊千玺，就装作不知道，主动在群里面发了语音说早上好，自然得好像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设定。
他不是没有好奇心，只不过他的好奇心，更多的是放在某个人身上。于是其他事情就成了个盲点，一般不注意不会太深入，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那么执著。
这些天为了马上到来的翻唱王俊凯的吉他训练开始加大强度，王源偶尔经过乐器室都能听到里面拨弦的乐声，他就会站在门外静静听一会，听够了再继续往前走。
王俊凯满脑子都想着董小姐的调，以至于在学校上自习的时候左手手指都会不自觉动几下，他很少唱民谣，这次是考虑到两个人处在变声期唱歌的key不宜太高。
他告诉王源的时候王源想都不想就点头说好，王俊凯看着他咬着棒棒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叹口气，说你回家以后去听听，听完了再跟我说好不好。
王源还是笑得乖乖的，从口袋里摸出根棒棒糖递给他，“我会的我会的，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啊？”
结果把王俊凯气得跳脚，“说得我像事儿妈一样！”
“你不就是吗？”王源灵活地躲过他砸过来的抱枕，“我把你管我的事记在本子上，都已经有十页了！”
录制翻唱那个晚上重庆起了风，王源望下看就看到不间断的车流，他在微信里面告诉千玺，说小千千，我们要开始唱啦，这里好大风，快冷死我俩了！
千玺传回条语音，说你们快点唱，不然冻成冰棍！
王源就哈哈哈哈小千千你才是在北京不要变成雪人！
王俊凯抱着吉他走到他身后说你聊完就过来。
唱的时候出了点岔子，王源听见那句王小姐的时候就想笑，想到镜头硬是忍住了把那个笑容憋回去，一抬头反倒看见王俊凯笑得眼角上挑，他考虑不过两秒，条件反射张口唱：“王同学——”
录完这一遍后主页君尝试劝说他们再录一遍未果，王俊凯夸张地吸吸鼻子:“好冷喔，王源你冷不冷？”王源无辜地眨眨眼：“超级冷，可好像有人不让我们回去哎。”
然后两个小孩再一起转头望向欲哭无泪的主页君。
王源在回程的路上偷瞄了几眼躺在身边戴耳机闭目养神的王俊凯，他想起刚刚王俊凯唱的王小姐，还有自己的那声王同学。王俊凯那时候笑得很...他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了，脑海里只跃然出红楼梦的那段话来。
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
王俊凯后来想，如果当时他们不那么坚持，是不是那段相视一笑就永远藏在了存储卡里，又或者已经被毫不留情的扔进了回收站。
不过幸好。
幸好它是被凝固在了那个冬夜里。
那种感觉好像以前从未有过，不论是最开始的朋友比情人更懂得倾听,或是之后的你眼睛会笑弯成一条桥，抑或是再往后一点的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不一样。
统统不一样。
你能看到吗？能看到我开始长久流连在你身上的目光吗？
你能吗？
【2】
尽管是冬天，商店里仍旧有雪糕卖。
王源在课间去小卖部买零食的时候看见了雪柜里花花绿绿的雪糕堆在一起，他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被一同前来的朋友笑：“你不能吃吧？别看了，再看也不能买。”
他妈妈不让他冬天吃雪糕，王源只好撇撇嘴，心有不甘地一步三回头。或许可以找王俊凯串通一下？他拧开橙汁的盖子，暗暗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结果这个小算盘尚未来得及跟他的合作伙伴分享就已经无疾而终了——前几天打完球懒得回班级拿羽绒服，终于很光荣的加入了医院那一长串等候排队挂号的王源同学郁闷地摸出手机给王俊凯发信息，说我有个伟大的计划，原本想和你一起实现。
王俊凯听到提示音时还以为是微信，再一看才看到是手机短信。
他的手机信箱已经空白了很久了，现在大家都比较喜欢聊QQ和微信，手机短信这种东西开始被逐渐取代。除了被他秒删的10086和垃圾广告传销。
王俊凯想了想，一字一句回过去问他啥计划。
然后就去刷天利三十八套了。
王源在输液，硬是坚强的用左手一个摁键一个摁键的回过去，回过去之后好久都没见有回复。是不是王俊凯在思考如何把这个计划进行得完美一点？他在心里默默数着点滴的滴数，开始打瞌睡。
事实证明王俊凯并没有那么雄心壮志。
他只是刷天利三十八套的时候刷得睡了过去。
起来的时候还好像落枕了。
但是当他看到王源那条短信的时候，忧心忡忡地发现，自己好像也想在这个冻到手脚发僵的季节，去买盒八喜来作死了。
于是等王源病好一个月之后，他俩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和秋裤，急匆匆地从公司大门跑出去，跑到小超市的时候两人都气喘吁吁。王源见了前面的雪柜两眼放光，冲上去就围着柜子蹦蹦跳跳，“我想吃这个，不过好像这个更加好吃...都想要！”
王俊凯大手一挥：“买，今天你凯哥有钱！想要什么就拿！”
只是一盒八喜而已。
王源却感觉像得到了整个世界。
不仅仅是现在，这段时间以来王源越来越觉得自己开始往一个很悬的方向走去，看不清路，但还是不能抗拒地往里面走去。他犹豫过也试着往回走过，最后却还是转过身，再次一步一步地回到原点。
王俊凯的身份逐渐被一点点修改。
他送的东西王源不再像从前那样随手乱扔，表面胡乱地往书包一塞，回到家却宝贝的收起来，甚至还特地腾了个箱子出来装。
有一次王源在学校写作业时拿草稿本出来算数，翻了几页居然看到当时王俊凯给他讲题的验算过程，还有他们两个无聊的简短对话。王源快速朝四周看了几眼，速度极快地“刺啦”一声，把那一页草稿纸撕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折好，装进了一个信封里。
王源是个聪明人。
他读过张爱玲的一句话，说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王源直到现在才明白。
可他不认为自己是卑微的，也不认为自己视若珍宝的收集对方一点一滴是廉价的。他反倒很骄傲，大概是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件非常温柔的事情，而他喜欢的人，恰好也是一个温柔的人
王俊凯对他那么好，他没理由还让自己卑微到尘埃里。
他只需要铁骨铮铮地去开出最夺目的花来，然后再勇敢地告诉对方，我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最喜欢你。
王俊凯有个同学T，在班里跟他玩得最要好，也认识王源，但不是很熟，最多就在王源过来找王俊凯的时候见过几面，以前王源三天两头就跑来找王俊凯，这里不像南开，出入都得盘问你一番，几次下来王源也烦了，索性就不进去了，乖乖跑到附近的奶茶店等。
可最近都不怎么见得到王源出现在校门口了，T知道他们最近拍了个什么鬼自习室，引得一大波女生，T也看过那个短片，看完之后云里雾里地去找王俊凯：“那些女娃儿都喜欢些啥子哦？”
王俊凯尴尬地移开视线，不出声。
T却发扬了他坚持刨根问到底的精神：“啥子哦？啊？王俊凯你莫给兄弟我磨叽，爷们说话麻利点！”
王俊凯被他吵得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回：“没啥子嘛！”
“那凯源是啥子哦？我看她们天天都在刷？”
“就是...就是...”王俊凯突然平静回来，刚刚的不好意思也都没有了，他面无表情地眨眨眼，“就是我和王源儿，她们喜欢我和王源儿在一起那种。”
T傻了一会，只能愣愣地继续问：“那...那你喜欢不？”
“...”王俊凯手里的笔转了转，突然又笑起来，虎牙尖有点点刺出来，“喜欢啊。”他笑得很温和，“我喜欢啊。”
放学后王俊凯做值日，T临走前朝他挥挥手，“今天周五，你那个王源不来找你啊？”
王俊凯也朝他挥挥手，“我昨天告诉他我今天要值日，让他早点去公司了。”
这样。T了然的点点头，觉得王俊凯对王源真好，什么都提前为他考虑周全了。
终于只剩下王俊凯一个人的教室里。
他仔仔细细擦好黑板，收拾好讲台的粉笔后靠在窗台边发呆，三月末的傍晚，天已经不再那么早黑了，王俊凯放空地盯了一会黑板后慢慢走过去，拿起一支粉笔在上面认真地写。
身后传来桌椅被移动的声音，他以为是班上同学回来拿东西，没在意，只是稍稍侧了侧身挡住黑板上的字，直到听见对方喊他名字才转过身去，只有王源才会叫他：“王俊凯啊。”
“王俊凯啊，你看昨天千玺分享的那个视频了没有？”
“王俊凯啊，你吃了早餐没有？”
“王俊凯啊，你初三要闭关多久才能出来啊？”
“王俊凯啊...”
他好像毫不意外地从讲台上转过身来，问他说不是昨天叫你自己先去公司吗？不听话。那么大老远跑过来，还穿短袖，外头起风了吧？
王源冲他吐舌头，说你才不听话，你们班同学都走了你还独自留校，还有——他的笑意稍稍凝固在了嘴边——你写我的名字做什么。
王俊凯顺手拿起粉擦把上面绿色粉笔写的王源两个字抹去，“好像很久没写过你名字了，我练练。”
他说的随意又轻松，仿佛一个人留在教室不走，真的就只是为了练练王源这两个太久不写的名字而已。
王源喔了一声，笑起来：“那我们走吧？”
王俊凯指指自己位置上的书包，说你帮我拎出去，我去洗个手，然后我们先去吃了晚饭，再回公司。
一切都很好。
王源不需要跟王俊凯解释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也不需要解释到底他为什么答应了王俊凯要自己去公司却还是偷偷跑来找他。
而王俊凯也没有告诉他实话，究竟为什么要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写他的名字。这样的举动，王源撞见过一次，暗恋隔壁班男生的女孩子，放了学悄悄在黑板上写下心上人的姓名。
可到头来自己是不是他的心上人，王源都不确定。
另一边的王俊凯洗完手之后还洗了把脸，然后他茫然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到底还小，对于很多东西其实压根无从下手。
无论是日益加重的中考压力。
逐渐高涨起来的粉丝。
还是令人慌乱却来势汹汹的感情。
他的生活，终于开始被种名为“喜欢”的情感，鲸吞蚕食。
他想起班上女生的文艺签名，说喜欢一个，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再开出花来。
王源那么好的一个人，大概真的值得他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王俊凯惆怅地从王源手中接过书包，看着对方走在身边的侧脸暗暗下决心，如果他想要——如果王源想要。
他就亲自从尘埃中抽枝发芽，然后开出最华美的花，摘下来，送给他。
【3】
是春季。
王俊凯结束体育中考后揉了揉因为自己跳远用力过猛而导致发酸的小腿，坐上公司车后收到王源和千玺的短信，他想了想，挑千玺那条回了过去：[刚考完，广州见。]
广东地区好像天生就带了潮湿的气息。
王俊凯下了飞机之后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不一会却又困了，妈妈在旁边看到，心疼儿子辛苦了一天，就想让儿子睡会。王俊凯不，王俊凯在想今天王源的那条微博，十三岁的少年，在一堆大人中间，就是个小孩。
他凑过去跟妈妈说：“妈，我想吃青椒咯。”
另一边的王源在酒店里跟千玺进行着世纪大战。
他绞尽脑汁想让千玺把弟弟的照片发给他，千玺坚决的摇头：“那是我家家传宝贝，不能轻易就发给你！”
王源一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还家传呢！合着你不是你们家家传的啊？”
千玺也笑，说我当然也是，不过楠楠宝贵点儿。
王源不说话了，刚刚易烊千玺在说到他弟弟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温柔，一看就知道他弟弟是被他捧在手里疼那个。这种眼神只有王俊凯给过他，温柔里面亲情友情混着来，就是看不出到底有没有爱情。
于是他又转过身去问千玺，说小千千，为什么今天王俊凯只回了你的短信？他干嘛不回我的？
这话一说出来王源就后悔了，怎么听怎么像吃醋的酸味。好在千玺还一门心思扑在他的弟弟的照片上没察觉出来，只回他：“咱俩不是在一块呢嘛，他图省事吧他。”
“拉倒，那我睡觉了。”
“你不等小凯啊？”
“...等。”
结果最后还是睡着了。
王俊凯抵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深夜，他肯定千玺还没有睡，但另一个就不确定了。刚刚千玺给他发短信，说王源有闹点小脾气。
王俊凯想不明白，捧了盒饭就去用房卡开门，千玺果然还没睡，坐在床边冲他笑，王俊凯也冲他笑，扬扬手里的盒饭，用口型询问对方要不要一起吃。千玺摇摇头，指指隔壁床上那一团。
王源一开始真的想等王俊凯来的。
他在被窝里刷微博，看到了机场上白色短袖和黑色背心外套的王俊凯，看他一脸倦容地跟粉丝打招呼。
你刚考完体育考试就来赶飞机，一定很累吧。
于是他忘了早上跟千玺讨论要去找那叫声跟狗一样的青蛙，也忘了收不到王俊凯回复短信的负气。
这个十来岁的少年只余下那快要溢出来的思念，被夜里的风一吹，零零落落就飘散出去，化成星光，化成雨雾，化成他心上人踏过的每一寸泥土。
睡眼朦胧中王源听到王俊凯的笑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却分明又只在耳边。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望见了枕头边的油渍，还散发着爆炒青椒的味道。王源那时候有起床气，伸出手就想推开站在他床边的人，一下秒却被稳稳地扣进了那人的手心。
易烊千玺闻到那盒盒饭的味儿居然觉得很香，他犹豫不决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决定拉着小马哥去买一个。
王俊凯吃完饭就准备回自己房间休息了，他走的时候王源睡意已经没了大半，盘腿坐在床铺上，看王俊凯走了几步之后又折回身来，问：“有没有口香糖啊？”
“青椒味多好闻！”
“那明天我也给你买盒青椒肉丝饭。”王俊凯接过口香糖，倒了两颗在掌心，“去肉丝去饭，斋青椒。”
不就是一整盒青椒嘛！
王源嫌弃地撇撇嘴，“谁理你。”
王俊凯疲惫地点点头，“拜拜，我回去睡觉了。”
“你不跟我们一间房啊？”
“我妈跟我一起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喔。”王源想了想，“那你...明天早点起...”
王俊凯帮他整理了下床边乱扔的外套，再帮他掖好被子，“我等会会发条微博，刚刚和千玺拍的，还有你睡着的时候。”顿了顿，这下声音有了笑意，“我偷拍的。”
“你侵犯我肖像权！”
那人却像没听到他的控诉一样，潇洒的朝后边摆摆手，“晚安拜拜。”
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轻轻地补了一句。
王源一下子就笑开了，他又在脑海中reply了好几篇王俊凯临走前小小声的那句源源晚安，才沉沉地睡了去。
像孤独行走的旅程中，终于有了可以相伴的人。
不是一同行走，也不是陪你走这条路。
而是我灵魂的边缘，恰好能与你心上的纹路吻合。
第二天早上王源醒得早，睁开眼睛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他缩在被子里又百无聊赖地发空了一会，一骨碌地翻身下床去洗脸刷牙了。
走到王俊凯那间房门口的时候才记起他的队长这次带了母亲大人一同前来，这下犯了难，王源有点烦躁地抓了抓自己还没梳的头发，最后沮丧地在他家小队长房门口蹲了下来。
王俊凯昨晚睡得很熟，一是因为疲惫，二是因为最亲近的人在身边，他基本没什么可记挂的，松懈下来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的时候王源背对着他坐在床边，千玺站在前一点点的地方摁着手机，王俊凯很久都没有见过一觉醒来就看见兄弟在身边的场景了，他伸手去掐了一把王源的腰。
易烊千玺对于队长这种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上手吃豆腐选择视若无睹，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楠楠起床，赶紧开了视频跟弟弟聊天 ，王源正在很专注地思考到底是要用托马斯的方式还是熊大的方式跟楠楠打招呼，冷不防就被掐了一下腰。
“你烦！”
他见王俊凯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干脆壮了胆，扑上去揉对方的头发，末了还顺手捏了对方笑起来的苹果肌。
这次王俊凯只在广州待一天，他还要回去上补习班，时间掐得非常紧，中午吃饭的时候录了一小段节目，王源介绍菜名的时候他还是习惯性地逗了一下，明明只有两道菜，偏偏很大声地说：“是三道菜！”
王源一直都很信王俊凯，王俊凯说三道菜，那就是三道菜，然后他又说其实只有两道菜喔，那就只有两道菜。
他偏心偏得非常理直气壮也偏得很无厘头。
用勺子舀茨实羮的时候他本没想直接就给了王俊凯，如果秉承一个吃货的忠实他应该先入嘴，可王源一抬眼看见王俊凯睡足了八小时却依旧挥之不去眼眶下的乌青，立马改变主意，“碗啊。”
可就算他把所有好吃的第一口都给王俊凯，这个男孩子也还是要先回去，临走前王源蹭去了他房间，趁他妈妈去Check-out的时候跟他说，“没得事，源哥很快就回重庆，这两天帮你把广州好吃的先吃完！”
王俊凯笑笑不说话，他知道王源心里到底有点舍不得，就开口：“我下个星期有一个周六是空的，我们去打电玩要得不？”
果然王源眼睛都亮了，“要得！这个要得！”马上又犹豫了，“你不用复习么...？”
王俊凯衡量了一下，“劳逸结合，我们校长教的。”
“那好！”
【4】
王俊凯的功课越来越忙，几乎每天都有两张以上的试卷充实着他所剩无几的休息时间， 这一忙，自然就顾不上王源了，以前哥俩还会互相约着联机打一把游戏，如今这些时间统统被数理化扼杀在了笔和卷子中。
王源多少是有点惆怅，刚开始时还会挖空心思见缝插针的要王俊凯陪他玩一会儿，现在看王俊凯一天比一天憔悴的脸不忍心，只好恋恋不舍地暂时压下自己对打游戏的渴望。
直到有一天王俊凯和他一起上舞蹈课，下课时老师特地点了王俊凯出来，“小凯虽然下周开始不来训练了，但休息时还是要找时间练练，要不然时间长了再来松筋骨会很辛苦的。”
王俊凯前额汗湿的发好似下一秒就能滴出水来，他伸手接过王源递过来的纸巾，冲老师点点头，“我知道。”
距离他们获得空前欢呼和赞赏的那个夜晚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王源起初觉得不真实，一遍遍问王俊凯这一切都是不是真的，王俊凯也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回答他，说是真的，源源，都是真的。
后来王源相信了，他自己却开始动摇了。
拿奖是真的，那束花也是真的，他们三个人站在舞台上向粉丝致谢也是真的，但也只是4月15号的那一天，过了那天他们接受了几个采访，然后他和王源就重新飞回重庆，千玺也继续奋力去追学校前十名，一切又好像只是一个梦。
算了，算了。他这么安慰自己，反正已经过去了。
眼下需要费神的，还只是一次中考。
王源不同，王源刚考完期中，时间充裕，这空闲一多，就容易想东想西的，他周六晚上打游戏打过了平时休息的时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想到4月14号那天。
那天是他第一次跟王俊凯经历那么拥挤的人潮，之前广州行他自己一个人，王俊凯也没有他，这次不同了，他一向前看去，王俊凯那个中二的书包和白色的T恤就落在视网膜上，让他所有戒备和警惕都散涣开来，只想紧紧靠在队长身边，任王俊凯拉着他走。
我喜欢你，全世界都不知道。
他们的EP签售定在五月，王俊凯家里跟公司商议过之后还是决定不出席，王源知道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给王俊凯打电话，“凯哥，那我这次一个人去啊？”
王俊凯正在焦头烂额地解物理浮力题，接了王源电话后索性把笔撂下，揉着太阳穴跟他聊：“没得事源源，我跟千玺说一声，那边他主场，让他多照顾照顾你。”
“哎呀我又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
“就是...就是...我也不知道...”
“你这次去还有主页君他们陪着呢，怕啥子？再说了，我不在，你自个要多留点神，就一天来回而已，啊？”
“喔。”王源那边静了一会，“那，拜拜。”
5月2号的签售很成功，王俊凯休息时间刷了会微博，看到了王源穿红色的短袖上衣，冲镜头笑得温和。
他的心情突然有点复杂。
一瞬间全部涌上来，下一秒又全部隐没了去。
重庆是阴天。
王源回公司录节目，看到主题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
男生学院自习室背后的故事。
他翻个白眼，“主页君！你以为你在拍访谈节目吗？！主页君？我知道你在里面看萌妹子跳宅舞！你出来啊！”
能有什么故事呢？
半夜一点多念完最后一句台词跟王俊凯去吃宵夜？
笑场笑到两个人都有点不高兴，结果下一条依旧笑到浑身颤抖？
罗密欧与梁山伯的时候王俊凯低血糖？
第一次拍的时候王俊凯多次向主页君抗议郑紫琪这个名字？
撕情书那天王俊凯笑场太多次被罚做俯卧撑？
为什么都是王俊凯？
刘志宏搬了几本本子过来，他有点感冒，鼻头红红的，说一哥你别蹲主页君门口啦，我们该开机啦！
“你要不要紧啊？”
“没事，早拍完早收工...咳咳...”
王源这次没调侃他，主动伸手接过本子，“行了，你歇着去，茶水间里有热水，喝点再来拍吧。”然后就大步走去拍摄间了。
刘志宏站在后面愣了好一会，突然觉得，平时大家都那么打心眼里喜欢王源，不是没理由的。不然你看，王俊凯最温柔的一面，永远都是给他的。
温暖的人，走到哪里都是发着光的。
他吸了吸鼻子，摸出手机给易烊千玺发短信：[你感冒没有？]
很快收到回复：[我没有。你感冒了吧。]
他噼里啪啦打字，又逐个删去，最后只留下一个字：[嗯。]
王俊凯中考之前跟王源见了一面。
说是见面，其实就是公司有粉丝寄给他的衣服，王源没事干，捞了衣服就跑去敲他家门了。
是王俊凯妈妈开的门，见到他吓了一跳，“源源？都这么晚了，来找小凯啊？吃过饭了没有？阿姨给你煮点面条好不好？”
王源也吓了一跳，不过是被王俊凯妈妈的热情吓到的，赶忙摇头摆手说不用了阿姨我吃过才来的，有粉丝给送的衣服，我拿来给王俊凯。
王俊凯把要做的试卷都做完了，有点神游太空，猛的听到房间外面传来王源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压力太大出了幻听。
一会儿就听见房门咔哒一声开了，王源手里拎着几个袋子，笑吟吟的三步两步蹦进来。
“你最近压力大吗？”
“我不知道，没感觉。”
“喔，这样。”王源嘴里咔嚓咔嚓咬着薯片，“我是听阿姨说的，说你最近压力好像很大。”
“我没这个感觉。”王俊凯皱眉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我最近比较少讲话吧，她总以为中考生压力都很大。”
“我听说高考生压力更大。”
“废话。”王俊凯笑起来，“不过你放心，凯哥先考，考完告诉你。”
意思就是，有什么崎岖险阻，我都先走一遍。
然后你就安心向前。
“王源。”王俊凯等了一下，见王源还沉浸在薯片里，就又叫了一声，“王源，王源？”
“嗯...啊？你叫我啊？”
“...”
“没，你这样叫我没习惯。”
“等我中考完。”他转了下手中的笔，“等我中考完，带你去周围玩一下，顺便...”
“嗯？”
“顺便跟你商量件事。”
“喔，好。”
王源被王俊凯送去车站，走之前他笑嘻嘻地拍拍王俊凯的肩膀，“好好考！考好了一哥请你吃小面！中考生拜拜——”
王俊凯也在车站笑着朝车上的王源挥手，用口型跟他说拜拜。
车子越开越快，终于等一个拐角后看不到车站了，王源脸上的笑才慢慢淡下来。
刚刚王俊凯说顺便跟你商量件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苦涩，大概也只有他知道了。
来日方长。
就是不知道，等待他的，究竟是万丈深渊，还是柳暗花明了。
【5】
考完最后一门，交了卷，背书包走出校门口那一刻王俊凯才有真实感。身边的哥们讨论先去KTV还是先去吃火锅，今天的重庆是晴天。
时间过得快，他回头望了望校门，带着周围千千万万学生异曲同工的心情，酸涩持续不过十秒，被T一巴掌呼在后脑勺上，“你小子，想好到底去哪没啊？没意见我们就定KTV了啊！”
王俊凯光明正大翻了个白眼，“那就KTV嘛！那么多事儿！不过你们先去，我得回公司一趟。”
T冲他挤眉弄眼，“怎么，要先回去跟那谁谁报个道啊？”
“哪个谁谁？”王俊凯莫名其妙。
“就是那个谁谁啊，以前老在校门口等你那个。”
“王源？我跟他报啥道，你脑壳扔考场了没带起啊？”
“我懂，你去，我们等你哈！”
王俊凯再翻了个白眼，跟工作人员上了车。
刘志宏在声乐教室门口看见王源背靠着墙玩手机，玩着玩着一抬头，双方都被吓了一跳。
刘志宏：“你站这干嘛？”
王源：“我打游戏。”
刘志宏：“你打游戏不进屋打？”
王源：“这儿不卡。”
刘志宏：“骗人，你这又不是线上的。”
王源：“....”
刘志宏还想说什么，只听得身后有人咳了一声，他猛地转过身，看见许久不见的王俊凯站在身后，背着书包，头发有些长了，但眼里全是笑意盈盈的，看起来心情特好。
他说：“王源儿，我给你带了八喜。”
易烊千玺临近期末考试了，刷试卷也刷得多了点，点开朋友圈一看，王俊凯发了条新动态，配图是初三的试卷和练习册，整整齐齐码在一起，不过是全部塞进了角落里。
风水轮流转，想起前些日子去录制快本自己和王源对队长无休止的复习表达的幸灾乐祸，学霸千终于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事情，是天道好轮回的。
他把楠楠抱在怀里，点开刘志宏的头像，再开了表情列表，“宝贝，喜欢点哪个，来。”
楠楠最近看的动画片上有太阳，于是他就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发了个太阳过去。易烊千玺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妈妈在客厅喊：“千玺，出来帮妈妈一个忙。”
于是留下楠楠小小一只在床上，手里还捧着哥哥的手机。
远在重庆的刘志宏把手机拿出来一看，微信十八条信息，他颤巍巍地点开来看，全都是千玺发过来的。
是太阳。
其余的都是爱心。
王源满嘴都是王俊凯给他买的八喜，冲刘志宏喊：“你干嘛呢？看起来这么开心，学校通知你不用期末考试啊？不对啊...大家都是重庆的，你不用...按道理来说我也不用啊...”
被王俊凯的笑声打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该不会是被告白了吧！”
刘志宏什么也没听见，就只听见了自己心中有一万匹羊驼活蹦乱跳的声音。
王俊凯考完了，没作业。
王源还得惴惴不安地准备迎接自己初一学期最后一场期末考试。
于是场面终于转变成了王俊凯一脸悠闲地随手翻着王源的课本，大言不惭：“哪个不会啊，凯哥教你，一串烤串一题。”想了想又改口：“不，不好，我听T说最近的烤串都不卫生，对嗓子也不好，我不要了，你以后也别撸串了。”见王源没搭话，干脆整个人凑过去，“源源，你听到没？”
王源有点抓狂：“大哥!你没作业了！可我有啊！我还在数学题海里浮沉着呢！”
“喔。”王俊凯乖乖坐了回去，“那我看海贼。”
“你就不能出去看吗？”
“我戴耳机，又不吵你。”
“...”王源张了张口，觉得似乎无法反驳。
过了一会，王俊凯刚耐着性子看完OP就被王源一把抽了耳机。
王俊凯：“......”
王俊凯：“你干嘛....”
王俊凯：“我刚听完OP！”
王源想，大家是对的。
五月份去湖南，在机场王俊凯想写功课，拿出了英语报纸和语文练习册，被粉丝拍下来传到了网上。
之后王源去看，弹幕齐刷刷地看得他耳尖泛红。
[本次机场告诉我们，谈恋爱影响学习]
[王俊凯你真的有写作业吗告诉阿姨]
[不让我们看源源睡颜盖枕头是吧]
[被王俊凯这么深情的眼神注视源源还能淡定自若果然是习惯了]
[以后我男朋友不这么看我我就分手]
shit...写不了作业怪我咯？！
就像现在王俊凯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仿佛也在问：你复不了习，怪我咯？你看不进书，怪我咯？你写不了题，怪我咯？
怪你什么？怪你过分美丽？！
“shit...”王源一个刹不住嘴，内心咆哮的话冲口而出，结果被王俊凯瞪了一眼，训斥他初中生不要随便爆粗口。
初中生表示他很郁闷，表示他被一个准高中生训了，很郁闷。
但他心里明白，真正让他坐立不安的并非是被王俊凯讲了两句那么简单，他长这么大已经接受过无数遍来自王俊凯唠叨的洗礼了，再多这两句他不在乎。但是王源发现了，他发现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影响越来越大。
像个宇宙黑洞，漫无目的地，随时随地都能卷他入深渊。
王源还有一个星期多就期末的时候公司接了个代言。
王俊凯看过合作方信息之后有点心虚地翻了翻自己的微博，里面那条步步高打火机哪里不会点哪里此刻像个烫手的山芋。
算算算，谁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他安慰完自己，迅速退出了微博，并打算最近都不要上了。
王源那天要上课，临急临忙换了衣服跟王俊凯赶去机场，路上被王俊凯吐槽：“你穿这么喜庆，隔大老远我看见还以为是个灯笼！”
“那你呢？你穿那么绿，cos蒜苗啊？”
“呵，你就像个活红包。”
“嚷嚷啥？小白菜！”
坐在前排的任小姐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机场里的长枪短炮他们基本已经习惯了，该笑的还得笑，被闪光灯刺了眼就偏开一点点脑袋，王源侧过脸去看王俊凯，看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一会儿又看着他腕上的表。
小的时候王源会问王俊凯：“你怎么不爱笑呢？”
然后王俊凯茫然地看着他反问回去，说为什么要笑，你觉得好笑吗？
王源愣了愣，老实地摇摇头，“是没什么好笑的。”
再然后王俊凯就会扬起嘴角，“我觉得你最好笑。”
“那...那你以后多看看我...？”
王俊凯：“有病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凑到一起无非只有两种结果。
第一种是分道扬镳。
第二种王源在书上看过：人总是向往缺失的一部分/渴望成为的或成为不了的人/遇上了/投身爱上
他们大概是第二种。
代言拍摄得很顺利，但把三个男生累个半死，王源虽然不是最小那个，但一有王俊凯在身边，他就好像有了依靠那样，什么事都不想去想了，也格外觉得累，等千玺一走就去黏王俊凯，“小凯，你累不累？”
王俊凯知道他要说什么，赶紧塞了块饼干进他嘴里堵着：“我还好，没事，都拍完了，就累这一天。”
又何止这一天。
在打后的整个暑假里，三个孩子经历了迄今为止最忙碌的一个假期。
而这些，都是此时此刻嚼着饼干的王源和忙着给他擦饼干碎的王俊凯不曾想到的了。
王源得在飞机上赶作业，王俊凯没什么事干，就趴在小板桌上，侧眼看着他，看多几眼就又笑开了。
【6】
TF少年GO已经很久没播过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王俊凯正在从北京飞往上海的路上，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在空中。他动了动发麻的胳膊，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隔了一条走廊的王源，见王源睡得香甜，就又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收回来。
这次临上飞机前王源跟他闹了别扭，说什么也不肯和他坐到一块去，王俊凯到底也还小，倔起来也厉害，心想你不肯跟我一块，我还不稀罕跟你一块待呢。板着脸就走去跟小马哥一起坐了。
下飞机后千玺等王源去过安检的时候悄悄问王俊凯：“你们吵架啊？”
“没吵。”
“待会有活动呢，别板着张脸了。”
“千玺啊。”
易烊千玺很少听见王俊凯这么意味深长的叫他，浑身一个激灵，“干嘛...”
“你说...”王俊凯一脸惆怅地盯着自己的书包，“王源，该不会是...叛逆期吧？”
“王源是不是叛逆期我不知道。”千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但我觉得您一定是中二期。”
“为什么用您啊？”
“你是90后，老了我们一个世纪。”
王俊凯表示他很受伤。
王源最近不知道被人踩到了哪根尾巴，脾气冲得很，王俊凯起初以为他遇到什么事了心情不好，尽量能多迁就一点是一点，可渐渐他发现，王源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对千玺他不这样，对主页君他不这样，对刘志宏他也不这样，对身边所有人都不这样。
唯独对他王俊凯像只炸了毛的小猫，牙尖嘴利，耀武扬威。
你咋这样？！
于是刚初中毕业的王俊凯同学不干了，这是区别待遇！区别待遇懂吗？凭什么呀！
王源之后是心有愧疚的，他那些个小脾气其实说到底都是被惯出来的，王俊凯对他好，王源知道，王源也感激，但他发现自己刹不住车，该挑的刺也挑了，该耍的赖的耍了，王俊凯对他越是好，他就越想去探王俊凯的底线。
有回在电话里说话语气重了点，他自己没发觉，王俊凯在电话那头也没发觉，王源妈妈倒是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当下就把儿子叫到跟前来，问你和谁打电话呢？王源愣了一下说是小凯。源妈妈说你先把电话挂了，我跟你讲点事。王源又是一愣，乖乖喔了一声，再把话转回王俊凯那边，“待会你再打，我妈找我，拜。”就把电话挂了。
王源妈妈觉得头有点疼，“幺儿啊...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啊...？”
看着眼前一脸乖巧的儿子，她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刚刚认错了听错了，“你刚刚跟小凯是怎么说话的，语气怎么那么不好？”
王源沉默。
王俊凯对于他来说，太过冒险。
易烊千玺看在眼里，活动结束后回酒店，他想了挺久，还是拨了个电话过去，彩铃没响几下就被接了起来，刘志宏的声音一直都很平和。说喂千玺，你找我啊？
易烊千玺突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静了一会才答：“嗯，我找你问些事，你作业做完没有？”
刘志宏：“...”
另一边的王俊凯洗过澡后就窝在被窝里玩手机了，王源站在淋浴下面，仰起脸，水流打下来，让他有种沉在水里的感觉。
窒息30秒。
再活过来。
他脑海中突然想起春天时王俊凯不小心把醋泼到他眼睛里去，酸，涩，还有一瞬间的刺痛，然后就没什么感觉了。可王俊凯被工作人员骂了差不多有十五分钟，王源看着他从一开始的道歉到无力地稍稍辩解，再到安静地垂下眉眼，仿佛在听，又仿佛只是在放空。
之后王源和刘志宏还要录节目，一点时间都没腾出来，录完之后大部分人都走了，王源去休息室找了找，失望地发现，王俊凯的书包也被拿走了。
刘志宏跟他一起搭电梯下去，说王俊凯应该是心情不好了吧，没事，过两天就没事啦，你看他刚被骂得那么惨，体谅一下嘛。
王源点点头，“我知道。”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
我知道你很不开心。
我知道，我都知道。
走出电梯之后他和刘志宏分开两个方向走，王源犹豫不决地再往回望了望公司门口，终于还是一步步走开了。
下一个拐角他就看见那个穿黑色外套的少年，背了书包站在路灯下。
“我给你去买了眼药水，先用着好不好？”
王源看着王俊凯有条不紊地拆开包装，就着路灯看了遍说明书，把小小瓶的眼药水拿出来拧开盖子，“源源过来，这里光线够，不然我看不清楚。”等了几秒没人应，王俊凯迷茫地抬起头，马上又笑起来，“王源，过来吧，不过来我要拿麻袋套你了啊！”
王源鼻子有点酸，大概是今夜的风太大，他想。
往下压了压刚好齐眉的头发，慢慢走过去，乖乖仰起头，被王俊凯一手撩起了刚压下去的头发，“睁大眼...别眨！”
眼药水砸进眼眶里，酸，涩，条件反射闭上眼有一瞬间刺痛。
所有症状持续不过30秒。
黑暗里他悄悄伸出手，拉上了对面少年的衣角。
王源胡乱用毛巾揉了几下自己的头发，踢踏着布拖鞋就出去了，一出到房间里又被冷气激了个冷颤。
王俊凯还在看手机，瞄都没瞄他一眼。
千玺走出去打电话时正好撞见王源站在洗手间门口，里面穿的T恤外面套的浴袍，“你怎么不进去啊？”见王源撇嘴，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你跟他道个歉不就好了嘛，小凯又不是小气的人。”
王源还是没说话，低头盯着自己的拖鞋，仿佛能盯出个洞来，千玺觉得有点好笑，伸手拍了拍对方，“你去撒。”
这下王源也笑了，“小千千，你的重庆话还是不正宗。”
千玺：“哈。”
千玺的声音已经不再是像上一年那么软了，但讲话时还是很温柔，让人感觉他好像有永远都用不完的耐心，梨涡也还是一笑就显眼的挂在嘴角。
王源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冬天和他千里迢迢打电话连线的时候，王俊凯迫不及待地赶在他面前说出他考了999名，又约好等千玺来重庆就一起去吃饭，王俊凯走错音说了开个万笑，又慌里慌张补救：“我说的是陕西话！陕西话！”
温暖的碎片慢慢被记忆黏合起来，他们三个最宝贵的梦想。
于是王源抬起头，“跟楠楠说，最近的喜羊羊不好看。”
千玺还是笑得很温和：“嗯。”
王俊凯心思其实没有完全放在手机上，他一会想到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唱那些花儿的时候，一会想到王源傻里傻气叫他师兄的时候，思绪猛的一转，就又转到TFBOYS成军两周年时台下的人山人海。
比一年前要热闹，但和一年前一样温暖。
自己身边还是易烊千玺和王源，小马哥和主页君也依旧扛着个摄像机费力地追着他们跑，任姐姐踩着高跟鞋，任劳任怨地继续陪他们四处奔波。
王源懂得跟自己顶嘴吵架了，但笑起来眼角眉梢的暖意从来没冷却过，也会趁他不注意时偷偷跟任姐姐说，任姐你有没有准备好糖？我的忘在书包里了。
什么都变了，又什么都没变。
王源顶着一头还滴水的发，凑到王俊凯身边，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说小凯对不起。
王俊凯看了他一会儿。
“王源，你个傻子。”
【7】
如果要去旅游，你会比较想去哪里？
易烊千玺还是那副老样子，“去哪里都可以啊。”
王源想法会多一点，想去的地方都是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比如香港啊澳门啊台湾这些，王俊凯就简单多了，他光是能看好两个到处蹦蹦跳跳的队员就了不起了，但有时候他自己管着管着就被带着玩进去了，玩不要紧，还玩脱了。
“听说是去台湾，刘志宏也跟我们一起去。”
王俊凯点点头表示听到了，手里摁游戏键的动作却没停，对于他来说去哪儿都一样，大热天的，出去室外走两步就汗流浃背。
收到爱奇艺发来的通知时只有王俊凯一个人在公司里收拾粉丝寄过来的礼物，他去主页君那里接了，偶像手记四个字说白了就是商业性，这次他们能去玩，还一飞就飞去台湾，想深点都知道应该是有合作方赞助。
王俊凯心思不能算深，但总有那么几件事他是知道的，知道了，他也不会去说些什么，但有些想法不说出来，不代表就会消失，反而是潜藏在心底，年月久了，总有会不堪重负的一天。
王源到底是小一些，听到王俊凯打电话给他说了之后嘴一撇，“啊...那还玩些啥子嘛...好多摄像机跟到你拍来拍去，都玩不爽！”
王俊凯笑，“那这样子嘛，今天你先出来玩，玩个爽，之后我们还有些活动，活动完可就要飞台湾了啊。”
“凯哥，我想打电动。”
成名之后王源很少再这么叫他了，要不就是小凯，要不就是喊他全名，王俊凯知道他长大了，拉不下面子，表面就揶揄他说源源你咋个不叫你凯哥了，不耿直啊。但内心里还是希望王源像小时候那样，凯哥凯哥地跟在自己身后叫。
于是今天久违的听到一次，王俊凯就特别开心，却还要装模作样地推脱一番说我没得空，我在公司拿粉丝的礼物。
王源不依，“去嘛，我跟你比投篮，输了请吃饭！”
装逼模式OFF，“下午见！”
王源妈妈看见儿子站在衣橱前已经二十分钟了，挑来挑去还是不满意，最后却穿了最普通的白色短袖T恤和牛仔裤出来，简单是简单了点，但是看起来很干净。
源妈妈不禁有些好笑：“跟哪个女同学出去呀？挑那么久衣服。”
“没有跟女生出去！”王源迅速驳回，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抓抓自己头发，“跟兄弟出去打电动，今晚在外面吃了。”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啊。”
王俊凯那天如约陪王源在电动城玩了个痛快，玩到两个人都累得不想动的时候还剩几个游戏币，全被王俊凯丢进娃娃机夹娃娃了，五个游戏币换来了个皮卡丘，王俊凯拎着它闪电形状的尾巴晃了两下，扔去给了王源：“送你啊，生日礼物。”
“我生日在11月！”
“切。”
去台湾的日子是个晴天，几个工作人带着六个小孩儿，浩浩荡荡就冲去机场了，在香港转机，机场有家M记，小孩子都喜欢吃这些，于是小马哥又跑去排队。王源跟王俊凯耳语：“你看小马哥，带我们这么多人，像不像拐带小孩的？”说完自己就先笑了，王俊凯get不到他这句话的笑点，但看王源笑到眼睛都眯起来了，也不自觉跟着笑了。
不一样，很不一样，非常不一样。
王俊凯在他偶像的餐厅里看着面前精致装盘的食物，饶有兴趣地又把目光投向了门外的摩托车，王源之前进来时看够了，此刻就知道双眼放光的盯着红酒猪排，千玺则一脸淡然地望向了对面坐得端端正正的——刘志宏。
此时此刻王俊凯才有一种——啊...终于放假了的感觉，他把刀叉整整齐齐的摆好，看见王源的歪了，就侧过身去，亲自把它们掰回来。
虽然被王源一口一个处女座。
但他还是非常开心。
最亲密的朋友就在身边，有摄像机和一堆大人在也没关系，该玩的还是可以玩到嗨，该笑也还是笑到断气。
少年人的好处就是心大，什么都懂一点，但又没到能看通透的地步，所以小情绪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而得来的快乐，往往更为纯粹和真实。
晚上回到住宿的地方，大人都是一脸疲倦，孩子们的脸上却依旧是兴奋的，初来乍到，看什么都新鲜，主要是脱离了父母的管束和惯有的环境，所以再平凡的景色都好看。
王源的目光一进来就黏在了冰箱里面，他悄悄凑到王俊凯身边，“你说里面有没有吃的？”
王俊凯看他一眼，“刚刚那盘龙虾你到底吃没吃啊？”
“哎呀我是说零食...”
“应该没有吧...”
“那我们等会出去买...”
两个少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得眉飞色舞。
王源还真的要出去。
除了买零食，还要买内裤。
王俊凯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炸开了，“你你你你你给我扔哪了！八十块两条！八十块！”
易烊千玺默默坐远了点，他们队长虽然平时笑点很奇怪又有责任感，但真的生气起来气场还是非常慑人的。
王源大概是唯一不怕的人了，见王俊凯面无表情地进了房间，他皱眉想了一会，当机立断就右手金桔柠檬右手零食，走进房的时候被工作人员拦了一下，王源有点不耐烦，随意应付了一下就走进去了。
他知道王俊凯生气归生气，还是会对他好的。
这种自信，从他和王俊凯认识那天起就已经扎根在心了。
晚上熄了灯之后王源睡不着，翻了几下身，终究按捺不住把脑袋探出来往下看，王俊凯其实没睡着，听到动静他也不睁开眼睛。
果然没过几分钟，窸窸窣窣一阵，就感觉身边躺多了个人，王俊凯努力了一下，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
他怕千玺已经睡着了，只能用气声问王源，“你不睡觉你干啥子你！”
王源就伸手指去绕他的头发，“我们平时没那么早睡嘛...”
“快睡，明天要录节目的。”
“你什么时候会喝咖啡的？”
“啊？”
“你今天飞机上喝啥子咖啡嘛...装大人...”
“哈哈哈哈哈，源源想喝啊？”
“我才不喝，苦到没朋友！”
“之前考试要复习嘛，有时候困，困就喝点点。”
“喔...”王源把他的胳膊拉上来，枕了下去，“那我以后也要喝。”
王俊凯还是笑，“不行啊，源源还小呢。”
“就你最大！”说几句还是困了，王源费劲地眨眨眼，“凯哥，这次来台湾，你高兴不高兴？”
“你高兴不高兴？”
“我高兴。”
“那我也高兴。”
王俊凯开了手机一看已经十二点了，推推王源，“要不你在这儿睡，我上面去？”
“算了。”王源摇摇头，“我回去了。”临上去时也许是出于依赖心理，他还是去拉了拉王俊凯的手，“凯哥晚安。”
“快点去睡，晚安。”
【8】
台湾是个好地方。
王源嘴里塞满了丸子，心情颇好地抬头望了望台湾湛蓝的天幕，他在这里待了几天，觉得整个人都明朗了，跟妈妈打电话一张口就是报告这几天吃了什么吃了多少。
他妈妈问：“你这么喜欢，干脆以后去台湾念书好不好？”
王源瞄了一眼身边咬着吸管喝奶茶的王俊凯，低头思考了两秒钟，“算啦，我还是比较喜欢吃川菜，这边的水煮肉片和宫保鸡丁不正宗。”
王俊凯在一边刷微博一边分心听王源煲电话粥，听到这句没忍住笑了笑，等王源一挂电话马上凑过去：“你怎么就知道吃？”
“说得好像你自己不喜欢一样。”
易烊千玺从大床那里看了他们两眼，“要不你俩今晚睡这？”
王源摇摇头：“三个人太挤，非得睡到半夜掉下去。”
“不是，我是说你和王俊凯。你俩睡这里，我今晚试下上下铺？”
王俊凯把那只KUMA扔过去，“行了千总，上下铺没那么好睡，都是木板，我以前学校睡惯，没事儿。”
“那王源呢？”
“你要不今晚和千总睡一床？”王俊凯侧过脸去问坐在里面的王源，“你睡上边肯定不舒服。”
“哪那么多事，我睡相不好，待会把千玺踹下去...”
王俊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易烊千玺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他上一年拍爱出发的时候，个子远没有现在高，穿着不知道多少块钱的淘宝款，坐在那个橡胶的长颈鹿上面一摇一摇地让王源拍照，王俊凯就坐在另一边，夏天皮肤被太阳晒成了小麦色，或许还要更深一点。
易烊千玺记得特别清楚，刚接触到王俊凯和王源的时候，他就注意到王俊凯这人比较特别，防备心比较重，但接触多了玩开了，就觉得王俊凯会更平易近人。
梦里的易烊千玺摇着摇着长颈鹿，再一抬头，王源和王俊凯都不见了，周围的工作人员也不见了，他心下一慌，就醒了。
天还没有亮，他摁亮了手机一看才夜里3点15分，睡意好像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千玺就这么睁着眼睛在黑暗中，他想了一会自己小时候那个听起来就很炫酷的少年团，散了之后大家都很少联系了，成员有的还出了国，就更少了。
王俊凯有次练舞休息的时候把手机递过来，给他分享一个段子，千玺拿过来第一眼就看到最顶端那个很眼熟的名字。
易烊千玺看完后想退出聊天界面，不小心一划拉就划拉到了联系人，王源和他自己是星标朋友，赫然就在最上方。
心里面突然就暖了一下。
那种名为友情的东西带来的温暖比想象中要强大很多。
王源说得对，梦想终究是遥远的，友情却是当下就握在手中的，真实的发着烫的。
之后训练完毕，趁着王俊凯去收拾东西，他悄悄问过王源，认不认识Z，王源愣了一下，“喔...就以前的...王俊凯那批的...练习生...”易烊千玺注意到了王源被汗水浸到有点发红的眼角，里面一闪而过的情绪让他识趣地不再追问。
但占有欲一旦出现了，就算再烫手，也是不舍得放开的。
想了杂七杂八一大堆还是没有睡意，易烊千玺干脆起身走出去喝杯水，没想到外面客厅的灯还是亮着的，他往冰箱那看了看，就瞧见刘志宏背对着他，在那儿拧矿泉水的瓶盖，等了老半天也没见他拧开，易烊千玺忍不住了，“刘志宏。”
那个孩子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时的表情居然有一瞬间和自己弟弟出奇的相似，想到这易烊千玺就笑了，“你拧不开啊？”
刘志宏也不好意思地笑笑，“大概是我刚醒，手没力。”
刘志宏这个孩子性格和易烊千玺很像，比较温和，很少看到有急躁的一面，颇有种宠辱不惊的味道在里面。
“那我来吧，我醒了有一阵了。”
早上瞄到行程表里有女仆咖啡厅，主页君还是很高兴的。
王俊凯则是迅速地脑补了一下长这么大在所有动漫里看过的所有女仆妹子，最后得出结论：“就是那种穿蓬蓬裙，黑白色的，然后穿皮鞋...好像...还戴头巾的？”
王源听完后也脑补了一下，“王俊凯，你是说咱们公司楼下的清洁阿姨吗？还是家政工人？”
易烊千玺：“大概是煮饭阿姨，我幼儿园那个煮饭的阿姨就是戴头巾的！”
王俊凯被气笑了，一把就将王源拎过来，手臂卡上对方的脖子，把穿白色T恤的男孩子困在自己怀里，不一会就揉乱了他的头发。刚开始时易烊千玺会有些不习惯，但看刘志宏他们习以为常的样子也没好说什么，现在时间长了，他也能做到目不斜视云淡风轻的样子。
女仆咖啡厅也没什么特别的。
王俊凯坐在餐桌前用叉子戳他面前的华夫饼，有点无聊地想，除了刚进来时被女孩子那种很嗲的声音吓了一跳之外，跟普通的咖啡厅并没有什么区别。
对比起来王源倒是开心多了，他小孩子天性比较重，看见漂亮的好玩的一般就挪不开目光，于是当下那个装饮料的瓶子被他翻来覆去看了一次又一次，没看够，又伸手过来拿王俊凯的来看。
王源看瓶子，王俊凯就看王源。
王俊凯对王源很有耐心，学习不会，别人他可能教两次就厌了，但教王源他就可以教上整整一下午；跟王源聊天，也可以聊上老半天；一起看电影，就算不太对味，但跟王源一起看就能看完。
这种耐心潜移默化，在岁月中发酵，逐渐变成依赖。
穿蓬蓬裙的女孩子扎着双马尾，说话声音甜到骨子里，王源不动声色地再往王俊凯身边靠近了点，他不是很承受得来这种待遇，重庆的姑娘们一向风风火火，身边的兄弟更加不用说了，哪个不是满头大汗三步上篮。
他看着那个走路一踮一踮的妹子走到王俊凯身后，把点赞卡特地拿到胸前，“给你哦~”然后王俊凯好像是不好意思，低头说了句谢谢，就再也没抬过头。
他突然就郁结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王俊凯身上那两个大大的点赞，还是因为王俊凯嘴角边的笑容。
不管是哪个，反正都是因为这个人就对了。
兜兜转转，有些事情任他怎么想逃避，终究还是横在了眼前。
回到民宿之后趁千玺去洗澡，王俊凯一骨碌就从床铺上起来，蹭去王源的上架，“王源，王源。”
王源没理他，依旧是面朝着墙壁在玩手机，王俊凯毫不气馁：“源源，我给你这个。”王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扶着肩膀给掰了过来，一转过身就看到王俊凯那双明亮的眼睛，接着就见他像变戏法一样从手里拿出今天的那两个点赞卡，啪啪就往自己身上贴。
“干嘛。”
“回重庆之后凯哥带你吃小面。”
王源没说话，歪着头看他，过了一会再开口：“不，我想吃雪糕。”
“那就吃雪糕。”王俊凯大方地点点头，又赶紧补一句，“不过不能吃太多，吃一点点就好，我再带你去吃别的。”
王源切了一声，但脸上的表情还是雀跃起来，“说话算话。”
王俊凯看他那个开心的样子，没忍住，伸手去掐了一把对方很软的脸，觉得不够，又变本加厉地两只手都伸出去，活生生把王源那张小脸给挤成了嘟嘴才满意。
“以后别让别人这么挤你脸晓得不？”
王源可怜兮兮地双手捧住自己脸蛋，小小声问：“为啥子？”
“丑，丑到我都不忍心看！”
“那你还挤！”
“对头！”王俊凯再次伸出手，吓得王源迅速缩到角落里去，他不介意，一把又拉回来，“只准我动！别个不得！记到了啊？”
王源怕他再发动攻击，也就不敢动了，反正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也不怕别人看到，索性还是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任王俊凯半搂他在怀里，听队长继续念叨。
事实证明王俊凯的念叨功力在这次旅行中以倍的计量单位速增。
在临离开台湾的倒数第二天的最后一次录制要做饭，王源思来想去还是只记得小马哥那盘土豆煎饼，只好连夜上网找菜谱。王俊凯笑他，煎鸡蛋总该会吧？结果被他推开：“你就做个煎鸡蛋，好意思吗？”
于是到录制当天王源一点都没有辜负大半夜找菜谱的热情，志气满满就冲着正在切青椒的王俊凯讲：“青椒留给我一个！”
王俊凯一愣：“你不是要做土豆吗...”
“我要青椒。”
“那我给你留一半喔？”边说边把清理好的那一半放进备用盘里。
终于等到王源开始切菜的时候，王俊凯就在一边看着，心里面怕他切到手又怕他切到手还是怕他切到手，表面却还是不停地打岔，王源忙里偷闲看了两眼他，觉得王俊凯就像个不停捣乱想吸引别人注意力的小孩子。而在王俊凯眼里，王源也还是那个笨手笨脚时时刻刻都需要着自己的王三岁。
两个人的小心思分别被安置在最隐秘的地方，但香香甜甜的气息却很难能被完全掩盖过去，像棉花糖一样，松松软软。
易烊千玺看着王源剁土豆跟剁猪肉一样就知道王俊凯要忍不住了，果然等了几秒就见王俊凯站起来走过去，易烊千玺还坐着，从他那个方向只能看到王俊凯的背影，王源被他完全挡住了。
口头指导到后来干脆直接上手了。
王源觉得耳膜周围都是王俊凯那把低沉的声音：“你不要这样拿...会切到手...你这样会切到手...这样拿...小心手...”
真烦。
他侧眼看了那个正在帮他切马铃薯的男孩子一眼，偷偷笑了。
平常他和王俊凯一起下厨的机会少之又少，要不就是去对方家里玩，王俊凯直接下两碗面条；要不就是直接在外面的面馆。
王源看着装盘出来的青椒土豆肉丝，颇有点邀功意味地端过去给王俊凯瞧，“简直帅！是吧？”
王俊凯看他亮晶晶的眼神，像某种可爱的小动物，被萌了一下，“是是是，对对对。”
【9】
夏天还没结束，假期已经临近尾声。
六个孩子拖着比来时更多的行李，坐在机场等候归家的路。
王俊凯看王源穿那件有点大的水洗蓝牛仔外套，跟自己说起话来笑得眉眼弯弯，去台湾晒了那么多天，唯独他还是白皙的，像个漂亮的瓷娃娃，还乖巧得不得了。
当然这就是我们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了，你把王源放在刘志宏眼里看，刘志宏觉得大源还是大源，没什么特别的变化；你再把王源放在易烊千玺眼里，也还是那个样。
两人终于回到重庆的夜里，王俊凯想起在台湾答应过的事情，就问王源：“你还要不要吃雪糕？”
“嗯...？”王源已经困了，刚在飞机上睡觉睡得呆毛乱飞，下了飞机也不知道要梳一下，王俊凯看多几眼，很想动手帮他把那个天线宝宝一样的发型摁回原形。
“明天你出来，我带你去买雪糕。”
“喔...这个要得！”王源开心了，偷偷去拉王俊凯衣角，在没人的地方摇了摇，“明天几点啊？”
“别搞那么早，我还没睡醒。”王俊凯也困，两少年背着个大书包和经纪人一并走出去，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了快门密集的咔嚓声，他们已经不再是那两个刚走入大家视线里的孩子，能自如在各种各样镜头下谈吐是堂必修课。
“那就迟点点，十点？”
“再迟点吧，你不也醒不来。”
“好...”
这堂必修课起码已经修到了八十分。
X是王俊凯小学到初中都挺要好的朋友，聚会时见过王源几次，觉得这小孩似乎挺聪明，人也挺友善，于是也会多关照他一点。
这次出去X再见到王源，突然惊觉那个总是黏在王俊凯身边的小孩变成了如今这线条流畅的少年，不单止是样貌，就连行为举止，谈吐动作都已然和那个说话奶声奶气的小娃娃有了天壤之别。
三个人走在商业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了好一会，王俊凯跟他聊以前的事，X觉得这样不太好，会不会让王源觉得无聊？一回头却发现王源还是面带微笑的，一双灵动的眼睛就跟着王俊凯转来转去，似乎在认真听着他们聊天，又似乎认真听着的只有王俊凯讲话。
十分钟后他们站在哈根达斯的门口，王俊凯捏了捏王源的肩膀，“说了回重庆后凯哥带你吃雪糕，进去吧。”
可王源不想进去，“贵到死...”他小小声嘟囔着，却不知怎的就被王俊凯听去了，对方干脆二话不说直接就提着他书包把他丢进去。
私生是有的，王俊凯有点不爽地啧了一声，X回头张望了一下，来的人不算多，但个个都背着长枪短炮，活像一小型记者发布会，他看了看前面排队的人，问王俊凯：“那我们还吃不吃？”
王俊凯无所谓地耸耸肩，“吃，王源想吃，对吧？”
被问话的人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没事儿，吃不吃都可以。”
X也是无所谓的，但想了想还是凑到王俊凯耳边说：“被拍到了怎么办？公司允许吗？会不会有影响？”
“那是私生，能允许吗？烦得很...”王俊凯撇撇嘴，“我不管，王源儿要吃冰淇淋，就要吃哈根达斯！”
X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好像闻到了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王俊凯觉得今天的王源看起来特别乖，叫他不要吃那么多冰淇淋就乖乖放下勺子，让他不要打游戏也乖乖把手机收起来。
总之就是一个，很乖的小孩。
X并不知道平时的王源是个什么模样，但他非常熟悉王俊凯往日里那种恨不得在自己脑门上贴酷炫狂霸屌这五个大字，所以看着今天围在王源身边团团转的王俊凯，X有点呼吸困难。
虽然X见王源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但总觉得好像跟对方已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了，他有点困惑，却也没想去深究。
过了一会王俊凯离开去洗手间，X这才跟王源说上几句话，他想了又想最后只挤出一句：“你们学习难不难啊？”
王源笑笑，说一般，该难的还是得难。
“哦...王俊凯教你吗？”
王源还是带着笑，说有的题目我不懂会问他。
这下没话讲了，X突然觉得刚刚王源回答他时轻描淡写的模样像极了王俊凯，他再去观察对方的坐姿和动作，王源喜欢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放着，讲话前喜欢先抿嘴，包括从下往上看人的样子都和王俊凯达到了百分之八十的相似。
X好像已经得到了答案。
快要开学了。
王源在和王俊凯一起走回家时被抓住头毛叮嘱：“心要收一收，初二要开始学物理了，有不会的就问我，虽然我不一定也会。”
王源拨拉开他的手，“我晓得我晓得，你自己也高一，说我。”
“没得事。”
“那你以后放了学我还能来找你吗...”
“高中要晚自习，我怕赶不及跟你吃饭的源源。”
“喔...这个样子...”王源好像又走神了，放空地看着前方车水马龙的道路，“凯哥，你很快又老一岁咯。”
王俊凯眉头一跳，一巴掌就呼上他后脑勺，“臭小子！”
成长对于他们来说，就好比是一条路，他们站在路中间，身前身后都是雾，看不清以前，也看不清未来。
他们是特殊的，他们站在舞台上，听台下的尖叫和掌声，他们被冠上许许多多耀眼的称号，是王者。
他们是平凡的，他们坐在教室里，听老师的教诲和同学的笑声，他们和万千学生一样，要做永远也做不完的功课，打永远都不会厌倦的篮球，是少年。
这样矛盾却又分明的交界线常常使得他们心生迷茫，少年时期的孤独和恐惧来得莫名其妙却又清晰深刻。
于是一旦找到同类，就会觉得对方的温暖，能高于常人百倍。
都说没有身同感受，王俊凯是不认同的，他就觉得王源是他生命里的一部分，在最冰冷的时候给他太阳；用温和来软化他身上每一根尖锐的刺；庸庸俗世里能保护住他最纯真的一部分。
所以王源对于他是不同的，一起在最痛苦的时候放声大哭过，也一起在快乐的时候放声大笑过。
刻骨铭心的感情像一条无形的枷锁，在两个人的脚踝开始绕起，他们都知道，他们也心甘情愿。
爱是盲目的，无论是什么爱。
“上一年我送的礼物你还留着没？”
王俊凯从思绪中抽身，说留着呢，那个表我一开始放在床头，搞到时间久了像有了强迫症，不听见它咔嚓咔嚓的声音，我都睡不着。
王源就哈哈哈哈的笑，说那今年你生日，我再送你一个。
王俊凯摁住他的脑袋说不要了，要点别的，王源你能不能有点创意，懒到礼物都给我来重样的。
已经到家门口。
王源挣脱王俊凯的禁锢，蹦蹦跳跳地进小区，突然又回头特别大声的喊：“那今年你就等着吧！”
傍晚的夕阳落在他的发上，眉眼上，线条流畅的脖颈上，暖和的，发着光。王俊凯发了一下愣，也跟他招手，扯着嗓子喊：“行——我等着！”
夏天最后一群飞鸟随着他的声音呼啦呼啦的起飞，王俊凯和王源不约而同地往天幕上看去，和每一年一样。
有灿烂的晚霞，和准备迁徙的候鸟。
成群结队的，往很远的方向去飞。
就像他们一样。
[之前连载时大家的评论我都有截图下来！]
[一边截图一边看觉得超级感动！]
[谢谢你们的鼓励和喜欢 我都有好好保存下来]
[未来也请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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